作者:青卅
类别:神话小说
状态:连载中
最后更新:2024-07-27 20:5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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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开店! 发财了发财了发财了!……
白树新是个大车司机, 很多人看不上他这样的司机,但实际上这些年他跑运输赚的比那些有铁饭碗的,甚至比那些坐办公室的当官的都多。
今年他又买了辆大车, 带着徒弟一起跑长途,年终又买了套新房,比身边认识的任何人家住的都大。
窗明几净,阳光灿烂, 集中供暖烧的屋子里热烘烘的, 像夏天似的。
他上个月底新房装修,现在准备为新房买上一套最贵的家具,年前摆进去,装扮好,过年的时候让那些曾经觉得他没啥前途, 觉得他没能耐的人好好看看。
看看他现在过的什么日子, 住的什么房子,用的都是什么高档家电和家具。
将大车停在后街路边, 他绕到正街正赶上不知道谁家开店, 在富云大厦门口放响鞭炮。
他捂着耳朵远远站着, 等了好半晌,鞭炮才停,也不知道谁家这么大手笔,这得是几百响吧。
鞭炮声停,放鞭炮的几个人将自己弄的花篮摆在富云大厦门口两边。
每个花篮上都有红底对联, 上面关键词全是加粗加大的‘大华家具’, 恭喜恭贺的吉祥话一句接一句的。
白树新目光一扫而过,不知不觉就记住了一句话:
买大华家具,过幸福生活。
他停留了下, 便迈步往富云大厦里走,正好要买家具,去看看好了。
一进大厦的门,他就发现了些有趣的地方。
大厦地面瓷砖上,隔几步便贴着一个大脚印粘贴,脚印形状中间写着四个字‘大华家具’。
顺着脚印走,一条路指向大厦里唯一一个电梯,另一条则指向楼梯。
他走向电梯,上到二楼,又有脚印指引着拐向通往上一层的电梯。
如此一直走到大厦七楼,顺着脚印一拐,抬头便瞧见了富运家具城进去第一间,特别热闹喜庆的铺面。
他几步走进,抬头正瞧见被点亮的精致招牌:
大华家具。
门口一个直起来的黑板上写着:
买即送大米!
他左右打量打量,发现这铺子门面装的特别敞亮,给人一种高大洋气的感觉。
白树新开大车去过好多地方,哈尔滨、齐齐哈尔之类的大城市都走过见过,眼光也比其他人高一些。
如今看见这家店,只觉耳目一新。
不像其他店面怎么装扮都抹不去小县城的土味,大华家具却非常简洁大气,从骨子里透着高级。
他有些心动,想进去转转选选看有没有自己心动的家具,却发现家具店面占地面积虽然最大,但里面挤满了人,他居然一时半会挤不进去。
又等了一会儿,才想着要不要先去其他店里转转。
前面挤着的人闪开,他忽然发现大华家具玻璃墙内展示的样板间。
不需要走进去,站在店面外,透过一整面改造过的加厚玻璃窗墙,就能看到七七八八。
他转向其他铺子的脚又拐回来,往前挤一挤,认真打量起正面展示给顾客的大客厅。
虽然此刻客厅里涌进去好几个人,来来往往的穿梭,摸摸柜子摸摸桌子摸摸窗帘的,总是遮挡他视线。
但白树新的目光仍炯炯有光,越打量越觉情绪上扬。
他忍不住露出如室内参观的人一样的艳羡渴望眼神。
柔软的窗帘、桌布、沙发垫、抱枕等布艺内饰,让人产生一种归家般的温馨舒适感。
那些精雕细刻的家具又散发着大气、豪华的视觉效果,室内有人坐在木质长沙发上,手扶着饕餮头,仿佛掌握天下般阔气又得意。
最令人心动的,是木质多人长椅上放着个可移动的小茶几,茶几上放着个木雕的精致茶盘,茶盘里四个小茶杯一个茶壶,边上还有个木雕小茶宠。
精致到如工艺品,让这个生活环境立即变得豪奢起来。
白树新忍不住想象起来,当自己开了几天长途车,浑身疲倦的回到家,大睡一觉醒来,饭后坐在长木沙发上,一边饮茶,一边把玩茶宠,电视里播着他永远也看不全的电视剧。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室内所有家具和木地板迎光后,折射出深木色调,仿佛自己是个地主老财,整日就数钱、饮茶、等佃户交租。
这是白树新对于有钱人生活最高的想象。
眉峰皱起,他已经下了决心,就要买那套长木沙发,连上面的茶桌、茶盘和沙发垫全都要。
目光扫过全客厅,身板停止,他看看电视柜,再瞅瞅茶桌,以及漂亮的大餐桌餐椅……还有长沙发后面墙上挂着的花开富贵卷轴。
他‘嘶’一声抽一口凉气,转身就要往铺子里挤。
不行,他看到里面有人在跟看店的打听实木沙发的价格了,这个屋子里的装饰和家具,他想直接端自己家去,不能让别人抢先了。
历尽千辛万苦,白树新终于挤进了大华家具的门面,原本一心只想着要端走样板房客厅的他,忽然看到了右前方大敞着门的侧卧。
书架书桌和单人小床……女儿今年念高三,如果有一个这样的小房间,正好可以独立专心地学习。
鬼使神差的,他脚一抬,直拐进了侧卧。
精致好用的衣柜,节省空间的床柜,学习时椅子往前推推,中间空出的场地铺上垫子,甚至还可以练练舞蹈。
这个样板房也可以直接都安回家,尤其几个储物柜太有想法了,书架也非常棒。
他挤出侧卧,想拐回客厅样板房去看看,或者找老板询价。
但眼睛像不受控制般,又瞅见了厨房……
于是,最后白树新挤着人群,将五个房间都看完了,卧室虽然也不错,但跟整体的东方风格有点不一样,所以他决定还是以客厅的风格为主,去选择其他房间风格一致的家具和内饰。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走到前台,对坐在后面的小姑娘道:
“小姑娘,那个客厅样板房全套家具,都是多少钱的呀?”
坐在柜台后一边帮着爸妈看店,一边捧着速写本画速写的华婕放下画笔,服务意识十足的微笑道:
“叔叔,那套家具卖掉了,您看看这些有没有您喜欢的?我们是可以定制的。”
华婕说着将一个水彩家装设计册递给白树新。
画册是她一天两幅,耗时二十来天积累下来的,他们现在做不出宜家的家具产品宣传册,但华婕可以画呀。
于是,权当水彩练习了,她一天画两幅三幅,慢慢就积累出了这么一侧32开的小画本。
里面有这个年代人能接受、会喜爱的各种风格家装,里面囊括了不同的房型和大小,不同的透视关系里,装着各式各样的家具,相对直观的将家具配套摆在家里的效果呈现出来。
对于一些经典家具,她还会在下一页专门画个特写图,跟照片一样清晰明了。
价格和尺寸等信息也标的明明白白,而且可以根据客户需要,做定制调整。
白树新接过画册,还有点茫然,砸吧了下嘴反应过来,立即不甘心道:
“样板房里所有家具都卖掉了吗?还有没有剩下什么?单买也可以。”
“叔叔,都卖掉了,连窗帘都被人成套买走了,20分钟前买走的。”华婕为了取信他,还将家里的发票复印件和记账本展示给他看。
白树新便见本子上工工整整的记录着商品名和价格,给他看的这一页里清清楚楚记录着十几样商品,下方还有个汇总数据显示着——
客厅样板房全套家具,除去地毯外总额:16322元。
“……”他愕然望着这个数字,咽了口口水,一个屋子的软装就要这么多钱……现在,人民是真的有钱了啊。
华婕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笑着道:
“叔叔,我家的家具全是纯手工实木家具,而且全国家具城找遍了,你也不会找到重样的。
“而且样板房里你看到的可能只有几样东西,但是为了装扮出现在你看到的奢华模样,其实里面大大小小有几十样内饰呢,桌布、灯、小垫子啥的都是要钱的。
“而且所有搭配都是高级设计师专门定制,配色和布局都是有讲究的,既能帮您家里节省空间,还有非常合理的布局,每一样东西都在配色方案里,这些高级又奢华,富贵又不土气的感受,全归功于此。
“一个价格一个产品,绝对物有所值。
“而且,您一旦看过我家的家具了,再去看别人家的,您可就看不上了。
“品味一提升起来,想降下去可就难受了。”
华婕讲得头头是道,自信而从容。
她口中所说的高级设计师嘛,当然是大名鼎鼎的她自己是也。
白树新被说的一愣一愣的,翻着华婕递过来的小册子,越看越觉得神奇,这样的东西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说不明白,但看着每一页的色彩都觉得浓郁又舒服,一册家具看下来,就是眼花缭乱,都想要。
最后他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
“我能不能定一套客厅样板间那个,第一眼看的还是最喜欢的。”
“可以,您要叫百分之十的定金,而且最终出图时,我会做细微的调整,比如饕餮扶手换成貔貅扶手之类,因为是纯手工定制,这个没办法做成一模一样。”华婕开口道。
“可以可以,那能不能根据我家的客厅尺寸,去做调整呢?”白树新问道。
“当然可以。”华婕笑着拿出另一个本子,看了下上面的订单时间,抬头不好意思道:
“不过叔叔,您的订单要拿到的话,得等1月15号了,您可以接受吗?”
就算她爹现在不需要每根木头都自己打样,都厂家帮他做配件,他做雕刻和组装就好,但所有东西配齐、搞定,也需要时间。
他们家店才开张,就订出去六套家具,生意红火的远超出了他们一家人的预期。
华婕就算预估到现在劲松市人民生活好了,开始买房装修,兜里有钱的想买好家具了,也没想到真正能在一屋子几间房的所有软装家具上花费好几万的人家,居然有这么多。
怪她自己太贫穷,对富有缺乏想象了。
“哎呀,能往前提一点吗?我想过年前住进去呢。”白树新说着,又翻开华婕递给他的画册,指着几页道:
“我还想定这一套主卧,这一套浴室防水木洗手台,吊柜组合,还有样板房的那个侧卧学生间。”
“哇!叔叔好厉害,好会赚钱哦!”华婕抬起头由衷赞叹,这位叔叔想定的这几套,全部价格加下来,可能要六七万。
在后期装修花六七万在内饰上,也算是可以的了,毕竟都没算家电呢。
大华家具主打的就是高级家具,她是想着摆一套一套的能更好的展示每一样家具的作用和漂亮,真没想到这才开店多一会儿啊,就能有这么多人定全套。
华婕并不知道,之所以今天生意这么好,也来源于年关将近,许多人手里攥着一年的钱,想改善一下生活。
再者不少人是看家具看了不止一个月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在犹豫,看到她设计出来的精品,受到冲击后觉得总算找到合心意的了,加上一群人涌进来,产生一种自己不买就被其他人抢走的危机感,冲动消费下就全掏了钱。
即便是排队定制,那也能往前排排嘛。
白树新被小姑娘嘴甜夸赞,那种支撑一个家庭,让妻子女儿过上好生活的骄傲感油然而生。
家里人习惯了他慢慢变好的生活,一起过日子久了更忘记了赞美和回望过往努力的重要性,是以从没如此郑重开口夸过他。
而此刻夸他的不是擅长销售的成年人,是华婕这样一个面庞稚嫩的小姑娘,真实度大大增加。
白树新笑的见牙不见眼,琢磨着1月15号距离23号除夕也还有些日子,只要15号能交货,搬进家里布置布置,吹吹风放一放,搬家收拾到入住,时间上应该也来得及。
于是没再多纠结,直接答应下来,让小姑娘记下成套家具和内饰的编号,留下电话和白树新的个人信息等。
白树新提出现在手头没有太多现金,出去取钱,一会儿就回来付押金。
华婕痛快答应,记录订单时补上四个字【订金待结】,便完成了。
白树新笑着点头,记下订金总额,转身与涌进来的人逆行,直奔楼下对面的人民银行。
……
华婕才送走了白树新,又迎来了另一位客人,单买几个家具。
也是已经卖掉的,需要预定,对方也表示同意,于是沟通时间和细项尺寸等后,一手交定金,一手记录排队号。
记账本从0订单,飞速变成十几个直售订单,明天开始陆续送货,以及二十几个或整套或单买的定制订单,排队排到了年后。
华婕深吸一口气,在一个一个客户沟通的间隙,喝一口水。
心里觉得这样不行。
得扩大生产,而且必须有库存,这样销售定制,供需关系严重失调,早晚会出问题。
她皱眉陷入思考。
她爹得收几个徒弟,或者跟厂家的合作还要更深入一些。
储存商品待售的话,就需要仓库。
华婕立即想到富云大厦楼下背街的一排空商铺,面积大价格还便宜,因为背街没有客户量,几乎是从富云大厦开业起就一直空置。
既然价格便宜的话,她不如租下来做仓库,像宜家一样,可以直接从一楼提货,还免去上下七层楼的麻烦。
而且父亲可以直接在一楼仓库里直接做拼装和雕刻,他的工作环境也得到了优化。
不知道一楼的那些商铺卖不卖,1年后背街就会随着劲松市中心的发展,搬迁重建成新商圈,现在的背街摇身一变就会成为繁荣热街。
现在买下来的话,就算不做家具生意,也是种投资。
不过……她卖画的10w加上其他积蓄,随着创业已经快花完了,在未完全回本盈利前就扩张投入,风险极大,不知道是否能说服爸妈。
再者他们一心想着要留点钱存着给她念大学,还压着1w块钱说是绝对不能动用的。
继续投入的话,租一楼门面做展示型仓库,储存家具和各种配件,就已经需要更多钱了。
再买铺面做投资,恐怕就算父母愿意冒这个风险,他们家也掏不出这个钱。
华婕愁眉苦脸,她还想着回头家里有钱了,就去上海北京买房投资,看样子是想太多。
一切看起来赚钱事儿的规划,都还为时尚早呢。
苦恼着一边向过来询价的叔叔阿姨们提供服务,推销产品,收钱记账,她一边抽空翻看起今天的订单,算了算今天的收入和订金金额——
咦?
嗯?
诶?
等等!
她咽一下口水,掏出钥匙开锁拉出抽屉,便见里面装的满满登登毛票子,有的是一百的,有的是五十的,也有二十五块的,虽然她放进去的时候很规整,但旧钱柔软,放一会儿还是松散开来了。
但由于钱够多,挤在一块儿总算没有横七竖八地摊开。
如此看来,竟真的比她之前带回来的纯百元钞票组成的10w元钱还多。
父母搞这个铺子,加上雇两个看店的小姐姐,都没花掉7w块,截止当下,她的账册上居然已经有八万多块钱了???
这还是许多订单支付了定金,没有拿到货物支付全额的情况下……
在又有人来询价时,她忙合上抽屉,认真锁好,将挂钥匙的绳子紧紧缠绕在手腕上,不敢置信的咽了下口水。
她……她没有记错吧?
面色潮红的跟来询价的伯伯介绍上海老洋房装潢和家饰,她声音都不自觉激昂起来。
看多了欧美电影,对那种生活充满向往的中年大叔望着柜台收银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睛,听着对方越来越澎湃的介绍,莫名也产生一种朝气蓬勃的情绪。
就好像刚捡了好几百块钱一样兴奋又窃喜。
情绪果然是会传染的。
两相沟通下来,他订了一张英伦老式大木床,一张配套的客厅茶桌,和同色系的两个真皮半包的单人沙发。
“小姑娘,我还想做一套定制的镶嵌进墙里的书柜,和木质墙饰,像许多电影里的那种隔几步一个细长的分隔,接近墙顶有几何……”中年大叔费劲的跟华婕形容他的构想。
华婕认真听完,提笔便在自己的速写本上画了起来,然后将之展示给对方:
“伯伯是不是要这种?”
“啊!对对!就是这种!”中年大叔惊喜地直拍巴掌。
“可以做。”华婕点头笑道,“不过这个要上门量尺寸,可能还要上门制作,您接受吗?”
“可以啊,当然可以。”
“那伯伯留个电话吧,您说的这个定嵌墙书架和墙饰,我要跟我爸爸商量下价格,到时候我们再给您打电话与您沟通,您看可以吗?”她问。
“当然,小姑娘真聪明。”中年大叔于是交了他定制的家具的定金,留下信息后愉悦地离开。
装钱的抽屉早上时还空荡荡,如今已经满满当当,眼看着快装不下了。
她将钱装进去锁好,想着一会儿得跟妈妈说一声,抽空把这些钱拿去中国银行存起来才行。
赚钱速度太快,她甚至产生了干脆不画画了,跟他爹做生意的想法。
正琢磨着,忽然一个牛皮纸袋子拍在桌上,华婕还没看到里面的东西,已经嗅到了金钱的芳香。
抬起头才发现是方才的白树新,便笑着道:
“白叔叔您来交定金啦?”
“对,你数数钱吧。”白树新将钱推给少女。
华婕便从牛皮纸袋子里掏出钱,认真数了起来。
一边数,还一边将里面的钱举高,迎着光打量确定真假。
这时,忽然有个脆生生的声音喊出了华婕的名字:
“华婕!你怎么在这儿啊?”
“啊,白雪学姐。”华婕抬头挑眉,发现居然是他们一中扛把子赵庆楼的女朋友,跟她买过素描肖像画的高三学姐白雪。
之前赵庆楼和沈墨打架,白雪学姐还帮着拉过架呢。
“大华家具,不会是你家开的吧?”白雪瞠目。
“对啊。”华婕点头。
边上站着的白树新伸手摸了下白雪的头顶,手法虽然温柔,开口讲的话却是斥责:
“别打岔,人家正数钱呢。”
华婕看看白雪,又看看白树新叔叔,俩人长的贼像,加上都姓白,父女没跑了。
她朝着白树新和白雪笑笑,低头要继续数钱,只是……她刚才数到多少钱来着?
又要重新说了。
今天真的是数钱数到手软……
她居然也有今天!
能享受到这种甜蜜的辛苦。
数完钱,检查了下应该没有假的,她在本子上将【定金待结】四个字抹去,钱钱则小心翼翼装进抽屉里,然后锁好。
白树新准备带着妻子女儿在附近饭店吃饭,是以将她们喊出来在这边集合,也好看看他已经定下来的家具。
这会儿定金也交了,便要离开。
白雪好奇的打量四周,转头对爸爸道:
“爸你跟我妈先过去吧,我玩一会儿再来。”
白雪走后,白雪立即凑到柜台后面,站在华婕跟前,以她的视角去看这家店。
“哇,你家店好酷啊,我一走进来,跟进了特别有钱的那种别人家一样,主卧那套欧式内饰和家具我好喜欢啊,可惜我爸喜欢暗沉沉棕色的,我家又啥都他说了算。”她叹气抱怨完,又补充道:
“不过那个侧卧书房我也挺喜欢,都是你爸做的吗?”
华婕点头。
“真厉害。”白雪由衷道。
这时又有人来咨询家具,白雪便闭嘴静静看着,漂亮的长眼睛扑闪扑闪的,满满好奇。
待客人转身继续去仔细打量家具时,白雪小声道:
“华婕你真厉害,讲起话来像大人似的。”
华婕才要谦虚两句,忽然一个少年从外面走进来。
一手抱着只小狗,一手提溜着一袋饮料,明明帅帅酷酷高高一冷峻少年,如今看来像巴黎街头夹着狗子逛街采购的贵妇。
白雪目瞪口呆,她还记着沈墨挥舞起沙包大的拳头,往死里揍她男朋友的样子呢。
凶神恶煞的跟要杀人似的,够她做一个月噩梦的,小孩儿看见都不敢哭那种。
如今……他怎么居然还有这样的形象?
这个反差也太剧烈了吧?
沈墨目光只在白雪脸上扫了一圈儿,又看看她衣着发型,确定这女的不是华婕母亲,便直接无视。
他将一袋子果汁放桌上,拎出一杯递给华婕,又提溜起剩下的,转到其他样板房里去找华母和华父了。
欢欢软趴趴伏在他怀里,小小一只,乖乖的睁着大眼睛东张西望,看见华婕只是摇摇尾巴,一副窝在男人怀里就心满意足,再也懒得营业的小狐狸精模样。
白雪愕然望一望那杯果汁,又看看沈墨背影,不知该是羡慕华婕呢,还是惊诧沈墨如此登堂入室的在华婕家店里流窜,俨然一副男主人相。
“学姐你喝不喝?”华婕不好意思的捧起果汁,只有一杯。
“不不,沈墨给你买的,我怎么好意思喝啊。”白雪回转头,脸上露出八卦笑容,左右望望这会儿没人过来,便伏低脑袋,小声问:
“他怎么都来你家店里了?还给明目张胆的给你妈你爸也买了饮料,你们进展这么快的吗?都见家长了呀?你爸妈好开明哦,居然同意了!”
她和赵庆楼的事儿,可绝不敢跟她爹说。
她爹要是知道了,非得打断她腿不可。
不过细想也是了,赵庆楼虽然在学校打架厉害,但在家长眼里可就是不学好的标杆案例了。
人家沈墨可不一样,听说全年级第一呢。
怪不得华婕父母能同意,学霸嘛,总是最受家长老师喜爱了。
“不是的,没有的。”
学姐你听我说!
华婕有些窘地笑着解释:
“沈墨是我同桌嘛,而且他爹是我的美术老师,两家人就算认识了,我俩不是那种关系。”
“……”白雪撇嘴,一脸的‘你可拉倒吧!骗鬼呢?这有啥不好意思承认的?你学姐我过来人,绝对不会看错!’。
“额……”面对白雪这个信息量极高的眼神,华婕脸一下红了。
不是,虽然她有那个贼心,但事实真相的确并非如此。
沈墨就是一毛小子,就算再帅再有魅力再聪明再智慧……那也毕竟才十五六岁,只是个还未长大的少年人啊。
她再怎么如狼似虎,也不可能对他下手嘛。
更何况随着重生日久,她对自己的15岁少女身份越来越有认同感,几乎开始与当下年纪同步,心情也愈发青涩起来。
早恋是绝对不会早恋的!
一个乖乖的好学生,怎么可以早恋呢?
还是默默欣赏比较放松快乐。
白雪贼兮兮一笑,转头望向走出店面的沈墨背影,赞叹道:
“沈墨真好看,怪不得立即成为咱们学校校草啊。
“比赵庆楼那个家伙好看多了,唉,真是万千少女的心之所向啊。
“你看那大长腿,宽肩窄臀,身材真好。
“有一次他们打篮球,沈墨跳起来投篮,衣服不小心被撩起来,你知道吗?你男朋友那腹肌!哇!
“边上的小姑娘们都流口水了。”
“……”华婕转头望向白雪。
学姐,你控制一下自己啊,你也才十七八岁吧?!
“我可没流啊,别人的男朋友我才不会馋呢,再说我和赵庆楼处的还挺好的,他对我也不错。”
虽然刚才沈墨酷酷走过来,放下果汁就走的样子太过帅气,但……她的确是不会馋……嘶遛……的啦!
“……”华婕笑笑。
她也没说什么呀,白雪学姐怎么就解释起来了呢?
“哎!”白雪忽然又拿肘部拐了华婕一下,“你俩那个过没有啦?”
她说着举起两只手,两个食指对了对。
“?”华婕脸刷一下红起来。
“不是吧?他也真行,你俩处的这么好,父母都同意了,他居然还忍得住?”白雪皱眉,“虽然才高一,但男孩子这方面可早熟了,初中就懂了。”
“……”华婕想去捂学姐的嘴。
“虽然看起来打架很凶,但实际上是非常非常害羞的少年是不是?”白雪忽然挑起眉,双颊都飞红了,有些激动道:
“啊!在小说里,这个型简直是神一般的存着啊!天啊!沈墨也太绝品了吧!华婕你可要拴牢他了,千万别被其他小妖精拐跑了!我听说高三都好多人倒追他呢。”
“……”
学姐你脑内的戏好丰富啊,这么会想,可以写小说了!
“?”白雪转头见华婕脸蛋红扑扑的盯着她,一副憨傻傻模样,有些不敢置信问道:
“你不会啥也不懂吧?”
“懂什么啊?”华婕苦笑。
她活到快三十岁都没试过。
纸上谈兵算不算懂啊。
这么一看,她在某方面,真是长到二十几岁都不如白雪姐姐啊,人家六七岁就接过吻啦!
“很甜蜜的。”白雪拍拍华婕肩膀,又道:“女孩子年轻就要多谈恋爱,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好,什么样的男人不好。
“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哎,正好我有个好东西,先借你看看,给你开开窍,回头看完了,你再还我。”
说着,白雪忽然从背着的小书包里掏出一本书,做贼一样塞到了华婕画板下面。
然后不等华婕有其他反应,便摆着手跑去跟爸妈吃饭了。
“……”华婕木然的跟白雪摆手告别,忍不住感慨:真实的年轻女孩子真美好啊,浑身充斥着自来熟般不怕别人拒绝的热情因子。
如此想着,她掏出白雪夹在她画板下面的书。
反过来一看,居然不是席绢、于晴、左晴雯等作者写的台湾小本言情文,而是一本漫画。
往封面上定睛一看:《樱通信》。
“???!!!”
华婕吓的忙将漫画书压在画板下,然后趁人不备装进自己背来的小书包里,妥妥藏好。
一代人的少男少女性启蒙漫画啊!
还是特别男性视角的那种。
故事女主角各种倒追男主角,什么脱光了扑到男主怀里,什么给男主玩胸啦,总之使出浑身解数自荐枕席。
白雪居然借这种小黄漫给她?!
学姐你到底想干嘛?
这种思想不正确的漫画,她是绝对不会看的!
第76章 开业大吉! “看牢了哦,不然可就拐跑……
大华家具开店, 姚楠妈妈也准备了贺礼。
虽然她没办法跟华婕家合作了,但……人心不能太贪啊,之前合作着赚过了, 也是多捡来的财富呢。
以后自己跑工厂跑的更勤快点,更远一点,看看能不能找到更稳定也更好的家具进货点吧。
下午一点多,她带着姚楠上楼送礼物, 想着错峰过来, 人能少点。
结果拎着大兜小袋的水果站在顶楼富云家具城外,看着来来往往的人都往大华家具铺子里钻,就知道,自己认知中的‘错峰’,跟实际上的‘错峰’, 恐怕不是一个意思。
华婕家现在人流量还是峰值呢, 她一样挤不进去。
转头看看儿子,姚楠妈叹息道:
“咱家的财神爷跑了。”
唉财神爷只是短暂地爱了我一下。
哀怨地站了好一会儿, 姚楠妈才叹着气带姚楠走向大华家具。
一进门, 就被华母眼尖地捕捉到。
“大姐你也过来了, 来这儿坐。”华母拉着姚楠妈的手,进了客厅样板间,双双坐在餐桌前。
姚楠妈恍惚的看看四周,瞧瞧走来走去观摩所有家具和布置的顾客,有种一群陌生人到自己家参观的诡异感觉。
年头刚过, 她才恍然自己居然把大华家具的店面称之为‘家’。
感慨的再次环视一圈, 她赞叹道:
“妹子,你们家可真会做生意,这想法也太妙了, 放别人身上,可撞破头也想不出来。”
“都是华婕出的点子,小丫头一个,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知识和主意。”华母笑容谦逊,语气却不自觉流露出对女儿的喜爱和夸赞。
“真厉害,这么多人啊,我家一个月能有这么多客人,我就谢天谢地了。”姚楠妈啧啧称羡。
“好多都是没见过这样的家具店,进来看热闹的。”华母笑笑,小声道:“就跟突然可以随便进陌生人家瞎逛一样,给我我也得进来看看。”
“哈哈,是的,真的是这样。”姚楠妈口中不停歇地赞道:
“真是漂亮,谁家要是能布置的这么好看,那不得老恋家啦?一进门都不想出去上班上学啥的,恨不得天天在家享受着啊。”
原来自己做了一辈子的营生,还可以这样梦幻。
这个时代,大家才从基本生活需求的框子里走出来,开始寻找更多的享受,追求更美好的生活。
见到大华家具这样对各种细微需求都完善贴切的布置,那真的很难不心动。
许多走进来的顾客,甚至觉得许多自己没注意到的自身需求和渴望,在这里都能得到满足。
原本不想买家具,纯粹来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想买点什么的冲动呢。
姚楠妈又简单跟华母聊了两句,便拍着华母的肩膀,让她自己去忙不用招待自己。
华母笑着让大华家具的售货员小丽给姚楠妈倒了一杯水,便转身去招待顾客了。
小丽倒完水还没说一句囫囵话,也被一个询价的顾客吸引走,跑去一件一件的介绍家具。
姚楠妈看的更羡慕了。
她转头看看已经开始好奇的东张西望的姚楠,心里一阵叹气。
算了算了,指望自家皮猴子能跟华婕一样,那是天方夜谭,绝不可能。
只要他健健康康的不闯祸,在学习上多上上心,体育这块儿锻炼的成绩有所突破,唉,也就知足了吧。
姚楠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母亲腹诽的体无完肤,他正好奇这里的布置,觉得华婕家人可真厉害,忽然一眼瞧见了他墨哥。
而且墨哥怀里还抱着个很可爱的狗子,他眉头一挑,瞬间冲过去。
由于脑海里一边想着打招呼,一边想着要撸狗,开口居然窜频道了:
“狗哥!”
“……”沈墨抬头。
“……”额……姚楠脸瞬青,又转红,忙补救道:“墨哥墨哥!”
“……”沈墨,脸渐黑。
……
……
华兆元刚将一个顾客送到女儿面前,交钱、收账、约好送货时间,送客。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看了眼女儿,忽然有种恍惚若梦的错觉。
就……今天太忙了,忙到没有闲工夫歇口气,忙到吃午饭时都没注意嘴里嚼的是啥滋味儿。
这时一个男人从门外走进来:
“华哥,你这店开的够敞亮的,我出门的时候还想着能不能找着呢,一到富云大厦门口,就被脚印引进来了!”
过来的是跟他一起在小镇长大,10年前被单位分派到劲松市的兄弟。
对方一进来,先摸了摸华婕的头,随即便递过去一大兜子榛子和一丝袋子的圆葱。
华婕忙接过来放柜台后面,嘴里甜甜地叫叔叔、道谢。
华父拍拍兄弟后背,开口说晚上一起去吃饭,炕上锅大酒店已经订好位置了。
兄弟却拍拍华父肩膀,“咱们兄弟不用这么客气,我就是过来看看,这门面开成这样,我就放心了。等过几天我再过来找你喝酒。今天人肯定多,你先可着其他人招待。”
说罢几个样板房里转一圈儿,啧啧称赞感慨一番,不给华父添麻烦,匆匆便走了。
仿佛过来只是看看兄弟过的好不好,送点礼物而已。
华父送人回来后,华婕掏出一个红包递给爸爸:
“叔叔装榛子袋子里的。”
华父拆开红包一看,里面装着一百块钱。
这帮一起长大的兄弟,家里都没什么钱,一百块就是很不错的数字了。
他将钱抽出来递给闺女,开口道:
“都记在账本里。”
“嗯。”华婕应声,记账并将钱放进刚清空一波的抽屉中。
钞票边上还放着才登记了不少气的银行本,她伸手拨了下本本,这才合上抽屉锁好。
华父靠着柜台站着,望着人来人往的铺面,耳边嘈杂热闹,还有许多讨价还价的声音。
抿着唇,长长松出一口气。
有多久没有跟兄弟们聚了呢?
一则没什么大事儿,各自忙碌的朋友很难聚齐。
再则谁都是囊中羞涩,要聚会不得吃饭嘛,谁掏钱请这个客?
成年人的世界诸多考量,青春少年时的朋友,也渐渐疏远。
华父即便有心像小时候一样当老大哥,聚着大家,凝固着圈子,把友谊留住,甚至努力为之加温。
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他没有社会地位,也没有钱,那种只要能打、只要讲义气就能当老大,带着大家一起玩的年纪早已过去,成年人的世界有一套新规则。
他过于适应少年时代拳头义气的规则,长大了才发现,曾经的自己原来如此不适应成年人的金钱权利这套新规则。
颓丧是融进生活中的,水滴石穿,不知不觉便消磨和意气,并被时代抛弃。
“爸,那边有个人在抠沙发!”华婕忽然惊呼。
华父顺着她手指头望去,立即大跨步走过去,‘乘警之魂’上身,他拍拍那人手臂,礼貌制止并询问因由。
解决这种状况一套一套的。
送走那名手欠的顾客,华父忽然微微一笑。
在火车上熬过的岁月,对他来说也不能说是一无是处嘛。
当过乘警,至少还磨炼了他处理另一些棘手事情的能力。
要知道,火车上各种奇葩乘客多不胜数,眼前这些有小动作的顾客,那都是小意思啦。
挂着笑容,他迎上一位询价的顾客,脸上笑容松弛,隐约又有了年少被兄弟朋友簇拥时的自得与潇洒。
华母也有朋友过来探望,一边跟朋友寒暄聊天,一边招待顾客。
偶尔转头扫一眼,找到丈夫后,瞧见对方意气风发的模样,便忍不住笑。
“人年轻与否真是看心态啊,这阵子你虽然忙的不行,但整个人精神焕发的,年轻了好几岁似的。”华母铁路浴池一块儿上班的朋友靠在实木桌边,忍不住赞叹。
“被王姐说的,哈哈,都三十九岁的人了。”华母忙摆手。
“真的,脸红扑扑的,肤色好,皮肤也变光滑了,神采奕奕的可不就看着年轻,说才三十也有人信。”王姐伸手戳了下华母的脸。
边上一个女的看了看王姐靠着的桌子,问道:
“这个桌子多少钱啊?”
“单买桌子的话,750块。要是桌椅沙发这一套一起买,还能便宜。”王姐在这儿呆一会儿,听着华母介绍的次数多了,自己都背下来了。
不等华母开口,她率先笑吟吟答了。
顾客又问了几个问题,华母一一答了,又热情介绍了其他房间,送走这人后,回头叹口气道:
“要是进店的所有人都会买东西就好了。”
“那可发大财了。”王姐开朗地笑。
两个人又聊了两句,王姐忽然朝着华母身后努了努嘴,小声道:
“这开店了就是不一样啊,入赘继承店面的女婿都选好了?”
“啊?”华母转头去看,便见女儿正坐在柜台后面,仰头笑吟吟跟一个少年聊天。
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唇红齿白十分可爱。
那双圆溜溜的猫眼此刻弯弯着,盈着水亮亮的光彩,看着少年。
不知道沈墨什么时候抱着狗站到了华婕身边,此刻正跟她讲着什么。
两个孩子头凑得很近,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眼睛都望着对方的眼睛。
画面像海报一样,十分养眼。
她抿唇,拐了王姐一下,笑着摇头道:
“瞎说,那是我闺女同学,俩人是同桌,关系还不错。
“现在孩子还小呢,哪懂这些呀。”
“哟,现在孩子懂的可多了。电视上啥没有啊?知道的不见得比你少。”王姐撇撇嘴,“看牢了哦,女孩子这个年纪什么都不懂,就只知道看脸。你当岳母的可得把好关,好好审查下那小子人品怎么样,有没有上进心,未来能不能出息了。”
“那孩子挺好,学习也好,人品也——不是,不是这么回事儿。那男孩儿真就只是闺女同学~”华母差点被王姐绕进去。
“真的吗~~~~”王姐挑眉,一脸的她可不信。
“哎呀。”华母无奈拍拍王姐肩膀。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王姐见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还耽误华母干活,留下礼物就走了。
站在门口伸了个懒腰,身后小丽喊道:
“老板娘,咱们这个双层窗帘能定做吗?外面一层遮光窗帘,里面一层轻纱的这个。”
华母转头笑道:“可以的。”
迈着步子又转回店里,帮着小丽招呼起客人。
她全程挂着耐心笑容,脸上也不知是热的,还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始终红扑扑的。
哎呦,嗨,忽然就成老板娘了?
……
……
距离劲松一千多公里的北京市,清美双年展二筛开始。
这一轮,清美重新邀请了另一批教授和知名画家,8位评委老师,一人选5幅画,共筛出40幅。
在这一轮里,又会有20幅画被刷掉。
同样的广厅,所有画摆在地上。
老师们一副一幅认真筛选,这一次,他们比上一次更加谨慎,除非看到非常非常经典的画,不然根本不会伸手。
不少老师走过第一排,一幅画都没相中。
开始第二排的时候,评委老师们不约而同的想,是不是他们的要求太高了?
毕竟这些都还是仍在求学的学生而已,很多画家在学习绘画的过程,也是一样的基础不牢、笔触青涩,只会笨拙的模仿自己老师和画坛名家,根本没有自己的独特风格。
一位穿一身改良棉质旗袍,一头及腰长发的女评委老师率先做出表率,她抬头粗略看了眼场地上的画,然后走出一排一排的画作,绕着圈儿先简单扫了下这批画作的整体质量。
然后又转回第一排,降低标准开始重新筛选。
重走一遍,她还是没有相中的。
技术层面上都不错,但表达上全乏味可陈。
这些如果是将来要涌入市场与他们这些老画家们竞争的新人,那他们这些老东西的画坛地位恐怕还能稳坐好多年。
也不知该为没有强劲后浪而觉得高兴呢,还是为画坛后继无人而不高兴。
旗袍女老师皱着眉忍不住加快了速度,她是一位工笔画家,虽然画作尚未流出国外,但在国内的声望却也不低。
各大院校都曾向她伸出过橄榄枝,想聘请她坐镇国画系,但她尚在独自作画和寻求突破的阶段,任性的拒绝了所有官方邀请。
她一身反骨,个性矜傲不羁,面对无趣极其不耐烦。
一排一排加速,她绕过一位又一位老师,正想转头抱怨两句清美办的这个双年展实在没有水平,目光忽然被一幅乌漆墨黑的画吸引了。
抿着唇,她一步跨过一排画,站在了那幅画前。
画名叫《雪原落日》,整幅画没有落日的绚烂,却充斥着黑暗将吞没整个世界,熄灭所有火光的那种暗沉沉的压抑之感。
明明只是开阔雪原的落日风景水粉,却有种末日来袭的奇妙氛围。
旗袍女老师望着画面的边缘,仿佛也看到了城市被吞没得令人窒息的黑暗场景。
她微微低头,注意到画者的笔触非常有胆,层层叠叠的暗色有种压迫喉咙的厚重感。
那抹细微狭长的落日余晖,仿佛是所有生灵最后的挣扎。
整体构图其实没有多么有特色,但透视和结构ok,加上出彩的负面情绪的表达,实在令人着迷。
旗袍女老师看这幅画的过程,有种如嘶喊、摔东西般畅快的发泄体验,连今天选画半天一幅没相中的焦虑都得到了平复。
她扯唇一笑,毫不犹豫捏起这幅画,作为她今天第一张收获。
当然,在接下来好长时间里,它也是她唯一的收获。
“白老师,您太苛刻啦。”一位男评委忍不住笑,他的画外音其实是‘您的口味太偏啦’,只是没说出口而已。
旗袍白老师却只是笑笑,现状人们对‘个性’的极度渴望和追求,已经初见端倪,这些还固守平稳盘不思变通的老东西们,早晚在剧变来临时被后浪冲的要死不活。
她觉得自己手中这幅画的创作者,如果能坚持这种画风,必然在未来画坛得一席之位,甚至成就要比当场许多人都高——当然,成名是必然,卓越却需要时运。
是以她什么都没说,只暗暗记住了这幅画,想着待清美双年展的时候,看看有多少人想买这幅画。
以此也评判一下,当下有钱有艺术追求和收藏意愿的人中,有多少跟她观点一致,能体会到她方才体会到的发泄和畅快。
在第二轮筛选时,白老师发现许多之前看着觉得还不错,但对她来说缺一口气的话也都被其他老师选走了。
她再想精挑细选已经有点困难。
抬起头揉腰时,身边一位男评委老师忽然转头将一幅水彩画递到她面前:
“白老师,以您的眼光来看,这幅水彩画的怎么样?”
“啊,居然是水彩,我乍一看还以为是水粉画呢。”白老师挑眉,忽然又来了点兴趣。
她居然看到一幅用了许多水粉技法的水彩写生,真是奇妙。
“这学生估计是弃水粉而画水彩吧?”男评委老师挑眉,“怎么会有这样的学生?水粉学到一半不学了?”
他还以为这幅《木匠》是位大学生画的,一般专业选好了,怎么会随便换来换去。
“有意思。”白老师接过话,仔细打量起来。
发现画者的确在水彩画中,用了许多水粉配色和笔触,看起来不伦不类,但又有点不一样的趣味。
从画面看的出,画者对水彩的技法并没有达到炉火纯青的程度,甚至显得格外生涩,但是尤为突出的一点是配色特别鲜亮浓郁。
大多数画水彩的,为了追求清透和干净感觉,多会颜料蘸水以达到效果。
但这幅《木匠》里的许多水彩颜料用起来真是一点不心疼,画者好多地方都是蘸了颜料就往画上抹,根本一点水都没调。
但也让这幅水彩画,多了种截然不同的厚重。
那种不伦不类,在画者突出的色彩感觉,和娴熟的素描、构图、用色技巧下,就显得非常有趣,甚至有了种让白老师难以描述的艺术感。
她觉得这种画法如果一直发扬下去,说不定也会成为一种新画风,将来异军突起冲击画坛也说不定呢。
而且,从整幅画的构图看,她莫名生出种幸福感。
与方才那幅《雪原落日》截然不同的体会,是一种小溪慢流般的安宁祥和,在这种祥和中,还有暖阳缓照,温馨且幸福。
画中的厅室显然不大,但装满木匠工具的环境,在笔者手下变得充满秩序感,规整而令人舒服。
中年男人和少年的动势显示着他们的配合非常好,多人画面的那种人与人的关系,位整幅画带来了动感和故事感。
“有意思。”白老师越看越觉得有趣,心道幸亏面前这男老师跟她搭话,不然她恐怕很难发现这其实不是一幅水粉画,而是一幅最最特别的水彩画。
“我喜欢这里的处理。”男老师伸手指了指画中少年木匠的手,和中年木匠的手,“一个粗硬布满老茧,显然是做了半辈子木匠活。
“一个修长有力,却格外细腻好看,显然是一直被保护的很好。
“而且从衣着、发型、表情等许多细节看得出,少年人的日子过的非常优渥,绝不是那种穷人家早当家的苦孩子。
“你再整体来看,这样的小房子里,一位有这样一双劳动人民粗手的父亲,却把自己的儿子保护的这么好,像是个娇生惯养的少爷。
“这种父爱,没有通过拥抱啦,摸头啦,递钱啦之类庸俗的行为互动来表现,而是用如此深层的细节,融在画里,要你非常认真仔细的去看,去体会,去猜测,这个表达能力,可有点强哦。”
“……是,这是一幅值得回味的,有故事,有情感的画。”白老师认真点头,然后摸摸将这幅画揣进怀里,跟《雪原落日》放在了一块儿。
“……啊……”男老师瞧着她的动作怔了下,紧接着见她才选了两幅,抿抿唇,露出个宽容的微笑,转身继续去看别的画了。
算了算了,既然人家白老师看中了,他就割爱好了。
两位老师深情通透的将这幅画分析了半天,却不知这幅出自华婕之手的《木匠》,画的可不是一对父子。
……
……
寒冬的白天越来越短,快到五点的时候,劲松市的天已经黑了。
人们开始涌回家或者饭店去吃饭,大华家具里的人潮终于变少。
华父等人都松了一口气,崩一整天的肌肉,总算放松下来。
趁人少的时候,大家清扫的清扫,家具位置偏移的往回挪一挪,检查下东西有否损坏或者丢失。
华婕查看了下掌门,清点了下已存起来的钱和抽屉里的钱,再默默锁好抽屉时,抬起头望向沈墨,表情似梦游。
十二万八千三百六十六元……
一天时间,他们家摆着的东西几乎都卖掉了。
大大小小的订单也排到了3月底,订金收了一堆。
这么多钱???
她严重低估了千禧年劲松市人民的消费力,和市场需求。
上一世她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穷人,对整个劲松市的有钱人状况一无所知。
咽一口口水,她深吸一口气。
这么多钱,在这个年代可以做好多事情了。
好像一夕之间,她忽然不是小穷鬼了,也绝不是被同学们偷偷嘲笑的 了。
她……她爹有钱了!
虽然再买个大车,买了富云大厦一楼商铺,再扩大下生产什么的,可能又一眨眼就花的七七八八。
但,也好厉害的啊!!!!
要是以后每天都能赚这么多钱该多好啊……
她嘿嘿傻笑,对着沈墨探究的表情,激动道:
“沈墨,我家可能要发财了,你看我的气质,够格当富二代吗?”
说着挺直胸膛,露出个骄矜的表情。
做作又可爱。
沈墨转头探查四周,见华父华母都没往这边看,趁机快速伸手在她鼻头上轻轻一弹,然后一边拍拍她肩膀,一边假装上下打量品评的样子,笑道:
“戏再收一收,过了过了。”
“过了吗?”华婕一本正经审视了下自己,然后将昂着的下巴收一收,挺直的胸膛放轻松。
“嗯,这样差不多了。”沈墨认真点头。
两人一唱一和演完了这一出戏,互望对方,不约而同笑起来。
售货员小丽提着扫把从厨房样板房里拐不来,正看到老板家女儿和她男朋友凝视对方笑的甜到齁。
“……”默默转身,小丽提着扫把又走向侧卧样板间。
老板一家子也太开明了吧,才十几岁就可以公然大庭广众谈恋爱了吗?
爹妈就在边上啊,就敢这样打情骂俏?
这么明目张胆啊?你俩咋不当众亲嘴呢?
二十出头还没处过对象的小丽愤愤扫地。
心想:她可不是羡慕嫉妒恨啊,她才不是酸葡萄心里呢。
她就是看不惯这种社会不正之风!哼!
过了一会儿,华婕从不知道哪位叔叔送的水果袋子里掏出几个橘子,装在一个小塑料袋里,又塞了几个香蕉。
自己剥好的橘子掰一半塞沈墨手里,令拎着那一个小塑料袋,系在柜台下小丽的包包上,然后笑着道:
“小丽姐,我装了点水果系在你包袋上了,你晚上带回去吃呗。”
“啊,不用不用……”小丽不好意思的忙摆手,脸红彤彤的,哪能拿老板的水果呢,多不好意思。
“没关系啦,今天叔叔阿姨们送了好多水果,根本吃不完,你也帮着分担分担嘛。”华婕笑嘻嘻道,措词听起来像是小丽吃她送的水果,反而帮了她们家大忙似的。
“谢谢啦,真不好意思……”小丽攥着扫帚羞涩道谢。
“小丽姐别客气啦。”华婕忙摆手。
“……”小丽拎着扫帚走向客厅样板房扫地,心想:
一个小姑娘如果这么美又这么甜,如果我是她妈妈爸爸,她想干嘛就干嘛,要月亮我也的给摘!
早恋算什么?!
华婕小甜妞想恋几个恋几个,想怎么恋就怎么恋,想多早就多早!
全凭她开心!
小丽一边扫地一边默默感慨,扫帚挥舞的也格外卖力起来。
……
……
晚上华父华母到饭店,宴请了许多今天来捧场的亲朋。
华婕在店铺里看店,没去吃大餐,跟小丽一起买了富云大厦对面的盒饭。
沈墨少爷难得降尊纡贵,也跟着吃了顿盒饭,吃的面带菜色,直撇嘴。
华婕答应下周末在他家给他和沈老师做饭请客,沈墨才挑起眉头,收敛起嫌弃表情。
沈墨吃完盒饭,见华婕有空照顾欢欢,便将狗子完好交接,背上自己的包走人了。
晚饭后又有一波顾客潮,但不过一个小时人潮就褪去了。
千禧年小城市还没有夜生活的习惯,大多数店铺19点左右就开始收摊。
富云大厦晚8点就关门了,大华家具和小华家具7点半就开始最终清扫和清点,7点50锁门下班。
华父不放心富云大厦的安保,银行下班前把所有进账都存进存折,只留了些零钱在锁的好好的抽屉里。
回程路上,华父骑着摩托一马当先,华母和华婕骑着小自行车晃晃悠悠跟在后面。
三口人一进家门,全都瞬间垮肩,疲惫一天的人回到家,难免瘫软。
华婕拐回自己屋,学了会儿习就开始猛打瞌睡。
只好又跑去冷水洗脸,提神后继续学。
……
“小华家具今天销量也翻倍了,受大华家具影响还是不小的。”华母道。
“也可能是周日人流量大。”华父推测。
“嗯,应该都有。”
“是……估计有的顾客嫌大华家具的东西贵,就往里走看看其他家都卖的啥。
“溜达溜达看到小华家具里的低端同类家具,也就买了。”华父努力揣测用户心理。
“嗯嗯。”华母应声。
夫妻俩将带回来的账本反复查看,一边比对,一边闲聊。
华父将所有定制都标出来,画好了时间表,一个一个地往里面填充。
明天需要送货的也安排好时间,按照之前越好的时间规划送货路径,节省时间,避免在劲松市内重复绕圈。
他现在还没学上车,家里没有大卡,要先跟姚楠爸商量找有空的时候帮忙送货,他给一点车马费。
现有商品送完货,店面就空下来了,提前没预想到生意这么好,这下可不就出问题了。
货一送完,大华家具就剩个空架子……
华父挠头,他得抓紧去把一楼的铺面盘下来,有了仓库,才能储备足够量的家具。
然后大华家具铺子里的东西全当做样品,只供顾客参考,不售卖。
不过……要不要听女儿的建议,把铺面买下来呢?
他又撑着腮陷入沉思。
几分钟后,决定明天询价后再做打算。
接着又开始规划所有订货的家具如何最快捷的制作完成,这可真是个大工程。
量太大了,他得一直做才能赶得上时间。
这真是卖不出去也闹心,卖太多出去也着急。
人心真的是,难以平静呢。
华父忙忙活活安排规划间,华母一边准备明天的早餐,一边抽空发呆。
准备好了便坐在桌边,时不时打开存折看看,上面的数字让她格外恍惚,总忍不住去数小数点前面到底有几位。
真的是十几万吗?
太不可思议了。
华父忙完放下笔,揉了揉眼睛,累得快要扑在桌上睡着,偏偏又觉得大脑亢奋。
他抬头盯一眼自家傻媳妇,笑道:“数钱呢?”
“……嗯,你咋赚了这么多?”她抬头怔怔问,问完了又忍不住笑。
华父喝一口水,忽然想起晚上吃饭时候的事儿。
“你说时间过的多快,一眨眼这都多少年了。
“今天饭桌上,大强子喝多了,说我是异想天开,花那么多钱开家具铺子,不买楼不存着供孩子念大学……
“他过的也不顺,之前给他媳妇开饭店,开一年都没回本,装修雇人天天烧钱支出。后来黄了,还欠了别人钱。
“他当年还跟我借过钱呢,咱家那会儿准备买房,也没闲钱……
“想一想,如果不是女儿设计的那些家具,还有她卖画那9w块钱,我现在也还在火车上况且况且晃悠呢。”
“……”华母面对突发感慨的丈夫不知道该说啥,伸手拍拍他手,抖着存折又忍不住笑。
什么多亏女儿啦,什么别人过的好不好啦,什么一晃眼多少年啦,这些她都没空想啊,她脑袋里就只剩下存折上的数字了,别的啥也顾不上了。
直到夫妻俩躺床上,华母还在幸福,她伸手掐住丈夫胳膊,“你说明天一睡醒,会不会像做梦啊?”
“抓紧睡吧啊,我明天还有一堆活呢,你也得去浴池上班……”华父一沾枕头就有点困了。
华母也累,但大脑实在太兴奋了。
她躺在床上,脑海里不断浮现今天一整天发生的所有事,想完了今天的事儿,她又开始想上周的,再想上个月的……
大脑就是平静不下来。
对于半辈子存折数字都没超过四位数的女人来说,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过刺激了。
2000年12月24日,对于这个平凡的女人来说,是个属于奇迹的日子。
……
这样的夜晚,华婕也有点睡不着。
不过,她不仅仅是因为白天家里店铺开张大吉大利而兴奋,更因为她给沈墨准备了礼物,他明天就会看到并用到。
她好纠结。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第77章 爱争执的大佬们 我掐指一算,你还缺一……
这是一个平常的早晨, 也是个不平常的早晨。
今天是圣诞节,劲松市虽然还没开始流行西方各种节日,但年轻人们也已经隐约嗅到了西方情人节和圣诞节的味道。
校园里, 刚毕业的英语老师们先锋的在校园门口雪人身上,做了节日布置,门口的雪松也成了两座圣诞树,挂上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物件儿。
早读英语的班级, 还唱起了圣诞歌。
“jingle bells, jingle bells, jingle all the way~”反复在教学楼间回荡,几位英语老师简简单单便将英语国家的文化带入学校,也算是寓教于乐。
这一天,华婕来学校特别早, 甚至来不及等边鸿, 自己一个人蹭蹭蹭就出发了。
她没有直奔学校,而是拐去市中心, 富云大厦顶楼, 大华小华家具已经开门了, 销售员小丽和秀娟姐姐各自在店铺内或店铺外打扫忙活,一些要摆到门口的招牌之类也安置到位。
华婕跟小丽姐打过招呼,便直奔小华家具。
秀娟看到她,忍不住挑眉好奇:
“华婕你怎么过来了?”
“不用上课吗?”
“秀娟姐早,要上课的, 我要把那个东西搬走!”华婕朝着秀娟挤了挤眼睛。
“哦哦, 在后面呢,我用布巾罩着,给你藏的好好的呢。”秀娟道。
华婕一手交钱, 一手拿货,扛着个小件家具便走了。
秀娟望着少女的背影,心道:神力女超人!
……
在英语老师抢占广播站后播放的圣诞歌声中,同学们陆续来到学校。
高一七班每个同学走进教室,涣散的目光都会在光荣座处瞬间凝焦。
瞪圆了眼睛,边往自己座位走,边回头打量,是几乎所有同学的标配。
姚楠闯进教室时,甚至大惊小怪地吼了一声。
华婕忙朝他摆手示意不要乱喊。
姚楠这才捂着嘴巴走进来,一边盯着墨哥座位,一边笑道:
“惊喜?”
“对,你看见沈墨了吗?”华婕问。
“去水房洗手了,一会儿就会过来。”姚楠提交情报后,快速跑回自己座位,然后脖子抻长了盯着门口,如华婕一般期待沈墨快来。
沈墨同学会是怎样的反应?
——这是坐在班级里没精打采翻书抽本的同学们,最能提起精神去关注的事儿。
沈墨斜挎着书包,一边甩着手上沾的水,一边走向高一七班。
身后突然窜出一个小姑娘,出手如电往他衣兜里塞东西。
塞完就跑。
他手往兜里一探,发现是个信封。
眉峰耸起,他转头便喝道:
“站住。”
满脸通红撒腿就跑的小姑娘吓得浑身一哆嗦,站在原地就不敢动了。
少年跨步走到她跟前,小姑娘头也不敢抬,脸逐渐有由红转白的趋势。
沈墨盯了眼手里的信封,粉红色的,上面还手绘了一个红心。
他忍不住想到了华婕的粉色羽绒服、粉色书包,他看粉色已经看的够够的了。
伸手将信塞回小姑娘手里,他声音低沉又严肃道:
“好好学习。”
小姑娘捏着手里的信,头也不敢抬,耳朵红到发紫,吓得差点喊一声“好的老师!”。
还好因为胆怯,她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少年一秒没有多停留,转身便走,手还有点湿,随便在衣服上擦了擦,便酷酷地揣进了兜里。
小姑娘几息后终于缓过神来,她迅速将信揣回兜里,摸到一丝湿意,脸忽然又是一阵滚烫。
目光凝着沈墨的背影,她内心在狂嚎:啊啊啊啊!她倾慕的对象,怎么可以这么冷肃禁欲?!
也太迷人了吧!!!!
天啊,居然对她说‘好好学习’,这是什么绝顶男神,呜呜呜。
绝顶男神并不知道身后那小姑娘还在眷恋他的美好,他迈着大步拐进班级,班里男生跟他打招呼时淡然点头,下意识去看华婕来没来,确定小姑娘已经乖乖坐在那儿时,他心定了下。
平平无奇的早晨,只是校园里的圣诞歌有些吵闹。
他冷肃禁欲地迈步向前,向前,向前,忽然觉得华婕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那个小心翼翼又兴奋的模样,像不像干坏事后怕父母发现,又期待自己的创举被发现的熊孩子?
他皱起眉,才想问问她那眼神什么意思,目光忽然就落到了她身后,被她半遮半挡的椅子。
那原本放的应该是个普通的木椅子,原木色,旧旧的,承载着他这个一米八五高壮少年甚至显得有些不结实。
但此刻,普通椅子不翼而飞,放在那里的,是个华丽丽的……王座???
华婕看着沈墨这个老人地铁看手机表情,心里忽悠忽悠的忐忑。
他迈步到桌边,见少女乖乖起身给他让座,眼巴巴望着他,等他坐上她专门为他定制的华丽王座。
“……”这……
椅子很大,靠背和坐垫都是真皮的,看着就舒服。
关键是椅子还有扶手,扶手上还有简单的木雕。
靠背上有王座特有的华丽雕刻,她爹这么忙,她居然还请她爹帮忙刻了个椅子给他……
舔了下有些发干的嘴唇,他好半晌讲不出话来。
跨步进到座位前,他书包往桌上一放,一屁股坐下去。
软弹舒适,屁股和背是享福了。
就是心理上有点……
好羞耻……
“你莫不是个傻子!”他斜睨她,脸上有点红。
此刻沈墨已察觉到全班同学的视线,普普通通一教室里,就他这儿摆着个王座。
知道的是她送的礼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多么自恋、多么矫情、多么中二的一个少年啊。
“……我超用心想到的礼物啊,这些雕刻是我帮着爸爸一起雕的,亲手制作,绝对诚心礼物呢。”她委委屈屈道。
这么好的椅子,她自己都不舍得坐诶。
而且,他有什么好害羞的啊,她觉得他的气质完全压得住这个椅子。
“……”沈墨耳根有些发热,“行,学习吧。”
说罢,他将书包收起来,抽出一本书摆桌上,右臂一撑,挡去了大部分的视线。
同学们发现沈墨既没有大惊小怪,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喜欢或者不喜欢的情绪,大家类似恶作剧般的心态完全没有被满足,只得悻悻收回目光,各忙各的。
沈墨撑着头面对着书,实际上《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原理》翻开的书页上,一个字都没入他的眼。
他默默红着脸,屁股感受着真皮坐垫的软弹。
嗯,是比木椅子舒服多了,国王之所以坐王座,还是有点说法的。
以后他在学校也有舒服椅子坐了啊。
虽然羞耻……但……这大概就是痛并快乐着吧。
之前她说要送他礼物,他还真没想到,她居然会送这么个东西。
怎么着?要把他当国王一样对待吗?
还是想表达,在她心中,他像国王一样尊贵且伟大?
撑头的手挠了挠发际线,他唇角不自觉上翘。
要说送礼物,还得是小土豆啊。
可真会哄人,哼。
……
送完礼物的华婕心情仍旧有些忐忑,直到她看到沈墨整个身体都陷进王座中,一边看书一边悠哉地晃悠大长腿,一副心情愉悦,十分享受的模样。
她抿唇,歪着脑袋偷偷看他表情。
少年虽然遮着脸,但眉舒唇挑。
她舔了舔嘴唇,收回目光。
按了下自动铅笔,她将本子写满题的这一页翻过去。
支肘,左手撑腮,侧脸微微背对他。
铅笔在纸张上写出一串数字和公式,少女颊边逐渐挂起笑容。
心满意足。
……
……
青梅双年展美术大赛三筛结束,30幅画入选。
四筛从30幅画中选出10幅,王建邀请的10位评委老师是从之前几轮中选出来的。
独立画家白清泉白老师及腰长发挽成发髻,站在最左边默默看着面前摆着的30幅画,若有所思。
国美协会副会长裘远站在她身边,抱着膀打量所有的画,一眼就看见了那幅他很喜欢的《等待乘车回乡的青年》。
想到之前易南昇从他手里将这幅画抢走,记仇的裘老师不等易南昇开口,率先道:
“我提名那幅《等待乘车回乡的青年》,虽然画风不稳定,但参赛者的年纪来看的话,正是画风逐渐成型的过程,画风混杂点,画的油一点也正常。
“但那种光影的处理,笔触和整幅画的韵律感,是其他任何一幅画都没有的。这幅必须进前十。”
易南昇转头看一眼裘远,意有所指的笑笑,随即应声:
“嗯,这幅我也认同。”
王建又询问了其他几位老师的意见,诸位大佬们虽然对这幅画有许多意见,但整体来说,统一观点是它的确可以在前十占一席位。
于是第一幅前十作品就这样诞生了,多谢了裘远的记仇属性。
大佬们很快又选中了一幅油画和一幅国画。
“这次比赛还是油画和水粉画最多啊,一个画法体系。”易南昇拍了拍身边一位油画画家,叹息道:“现在油画市场好,竞争也愈来愈激烈了。”
“那还不是得益于易主任管的油画系培养的好苗子多,您鲁美国画系去年招生扩张了不少吧?”
“哈哈,是啊,现在国内外市场都受西方文化影响严重,油画无论是在拍卖市场上,还是商业广告行业,都更受欢迎,现在不少学校的设计专业都要必修油画,有点大趋势的感觉啊。”易南昇淡淡一笑,画油画的优越感不知不觉就出来了。
“这也不一定,随着我国经济大好,说不定文化输出能力增强,神秘的东方国画会征服全球审美呢。”
“哈哈哈。”易南昇笑笑,又道:
“这次比赛,入选前三十的居然还有两幅水彩画。”
说着,他指向放在三十幅画最左边,和最右下角的两幅。
“……是,咱们10个评委里,居然没一个是画水彩的。”
“我刚学画的时候倒是学过水彩,不过很快就不画了,转水粉的时候真是吃了大苦头,连续好多年画画都‘粉’,要么就是‘糊’。”易南昇摇了摇头,“真正意义上水彩转油画大成功的,也就那个天才画家沈佳儒老师吧?”
“是,大学后转的油画。”
两人聊着聊着就不知不觉发散开了。
边上听到俩人对话的一位国画山水大家插画道:“那幅《冰晶中的无数个我》非常值得进前十。”
“嗯,我也这么觉得。不仅仅因为它是少数派水彩画。的确画的很好,技巧娴熟,细节到位,尤其把水彩画呈现光影的优势施展的淋漓尽致。”又一位老师插言,这幅画当初三筛进前30时,还是他挑出来的。
“我觉得最强的是色彩,我以前几乎没看到过谁画的水彩画用色这么大胆的。
“画者并没有被水彩画的清透和娴雅这两个特长属性框住,非常张扬,你看,这边还用了撞色,现在的年轻人挺有想法的。
“这些充满创造性的心血,这种随心所欲用色的勇气,说不定能为水彩画市场打一针强心剂。”
裘远一步跨到《冰晶中》画边,在画面上的某几处点了点。
“裘老师太乐观了,水彩画市场死气沉沉。”易南昇摇了摇头,如果不是如此,他当年也不会改画油画,“不过这幅《冰晶中的无数个我》的确很好,画法、笔触等风格化很强烈,视觉冲击上已经相当成熟了。
“而且画面远景的处理,有种梦幻飘远的意境。
“加上这些冰晶中的各种变形的画者,传达的那种张扬和喷薄的情绪,真的非常棒。
“看的我都想画几幅水彩过过瘾了。”
“这个……表达的是成长过程中,在无数个可能性中做选择?”王建探头插言。
“嗯,我觉得是在无数人眼中、无数人反馈中审视自己,寻找那个最真实的自己。或许有不要在意他人感受的意思,也可能是在迷失中彷徨和追寻真我……”一位老师绕个圈儿走到画边,也欣赏起来。
“也可能是推翻无数个不好的自己,壮士断腕,蜕变成更好的自己。”裘远指了指距离观者最近的一个冰晶中的那个人物,“这个画的最清楚,也是雾凇枝头伸展过来,最靠近画者的枝杈上的最大一颗冰晶。
“而且其他冰晶中的人物都是扭曲的,表情似乎也有些痛苦,而最接近观者的这个冰晶中的面孔,是庄正的,表情透着坚毅,虽然仍没有画的太清晰,那种情绪却很好的勾勒出来了。画者塑造能力蛮强的。
“一直盯着看,有种这枝枝条要探出画面的感觉。”
“嗯,这幅画真是越看越耐看。”易南昇也走了过来。
“你们说它有没有竞争前三的机会?”裘远忽然抬头。
“这么喜欢吗?”另一位美院教授挑眉。
“不是喜欢。主要是现在能把画技磨出来的多,但真正审美上乘,又拥有自己独特的风格,情感丰富且细腻,懂得表达具有冲击性的情绪的画者,真的不多了。
“如果在这个年纪,已经有这个水平了,未来恐怕不可小觑吧?”裘远认真道。
“这是水彩,艺术品不是我们这些圈里人认可就行的。
“要大众市场,高端审美市场,艺术圈里全认可才行。
“这孩子是画水彩的,近几年国内拍卖行里有水彩画流通吗?
“画廊里有水彩画卖吗?
“你们各大院校有专设水彩系吗?招生情况又如何呢?”
易南昇皱眉问。
“这样的水平,就是转油画也不难吧?”裘远据理力争。
“真以为油画只是个简单的呈现手段而已吗?当年水彩画转油画的多了,成的有几个?我十岁出头就弃水彩改画水粉,也是吃过大苦的。
“你再问问看大家,像沈佳儒老师那样的天才,全世界有多少?二十出头转油画?呵!”易南昇嗤之以鼻,真把油画想得那么容易?
他觉得自己的毕生追求被冒犯。
“好,这幅也进前十了。”王建忙过来将画收进前十行列。
“另一幅水彩也非常好,用水粉的许多笔触和画法绘制,风格不见得比《冰晶中》弱。”一直没开口的白清泉白老师忽然开口,她是很欣赏《木匠》这幅水彩写生人物画的。
而且,这幅画几乎算得上是一幅场景人物画了,两个全身人物,加一个装了许多东西的场景,这个难度在全部30幅画中,都排的上前排。
“比赛里能有两幅水彩,我也是挺吃惊的。不过这幅画的技法……像不像水彩改水粉?”易南昇转头问白清泉。
“嗯……”白清泉皱眉盯着右下角的《木匠》看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问:“更像水粉画转水彩吧?毕竟这幅画用的是水彩纸,水彩颜料,主体也是调水画出透明感,只是许多地方使用了水粉画的技巧而已。”
“……哪有人水粉画的好好的,改去画冷门水彩画啊。”易南昇挑眉。
“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反骨的人,也总是有只求自己喜欢,在选择的时候求得自己心安,对得起只活的这一辈子,为了初心,不屈服市场,也不在意他人看法的、人!”白清泉讲这话时语气里不禁透出几分轻蔑意味。
易南昇瞬间被梗住,他觉得自己再次被冒犯!
他是什么时候得罪过裘远和白清泉吗?这俩人怎么都这么欠?老是讲话不过大脑,总供给他干什么?!!!!
眼看着易南昇要发飙,主办方负责人王建忙笑着打圆场:
“怎么样?这幅画诸位老师觉得够格选进前十吗?”
“就两幅画,都入选吗?水彩画市场也不大,我们选的时候要不要考虑人才培养数量,和市场需求的比例问题?”一位老师发出疑问。
“我觉得可以入选,虽然都是水彩画,但是画风南辕北辙,体现的其实是水彩画多样化的美,在艺术层面,我们本来就是要一直追寻突破,我觉得《冰晶中》如果是一幅纯粹地充斥着画者才华的水彩画,那这幅《木匠》代表的则是画者对艺术的不同形式的探寻,这种赤诚之心可比许多傻画呆画的人珍贵太多了。
“而且,单拿出这幅《木匠》,画的也非常好,它所做的表达,不见得弱于《冰晶中》。
“我觉得真正的艺术家,可不仅仅是在自己细化领域中深钻,也可以考虑多种表现形式的融合。
“在这一层考虑的话,《木匠》比《冰晶中》更先锋。”
白清泉声音朗朗,讲起话来带着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铿锵气场。
“我觉得不考虑这些,单以艺术品的赏析来看,还是这幅《冰晶中》更好。
“而且说到先锋,《冰晶中》的色彩运用,光影表现,许多地方的处理,远比《木匠》更纯熟。显然这个画者比《木匠》的画者四位深度更进一层,潜力也明显更高。”
易南昇是鲁美国画系主任,真讲起道理来,也未必比白清泉这个独立画家弱。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吵起来,王建忙再次开口道:
“诸位老师都觉得这幅《木匠》也能进前十是吗?”
大佬们交头接耳讨论了下,便大体认同了下来。
于是,颇多争议的《木匠》紧跟在《冰晶中无数个我》后面,被选入前十。
易南昇和白清泉两位艺术家还跃跃欲试要就这两幅画好好争论争论,只是,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口中所说的画风南辕北辙的两幅画,其实……出自同一人之手。
很快,大佬们又一齐选了幅水粉画,接着,本就极具个性化,固执又自我的画家们就再次因为三幅画而争执了起来。
“我觉得这幅《暗恋》是可以竞争前三的,这个水平去参加青年画家比赛也可以了吧。”一位油画家非常严肃道。
“这幅《雾凇冰湖》虽然不是人物画,但手法和画风要竞争前三也不是不能。”
“我觉得这幅《景山之下》也可以一拼吧?”
“不行!《景山之下》画的是好,但明显是那种严苛的教学之下带出来的,匠气太重了。而且这部分的笔触风格,跟整幅画的笔触风格完全不同。我怀疑有老师帮着改画的情况发生。”白清泉道。
裘远心里咯噔一下,忙小声插画道:
“这是居磊学生的画。”
“……”白清泉皱眉,想要毫不容情地批评居磊几句,但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
易南昇走到王建身边,小声问道:
“居磊也找过你吧?要不要选一幅他徒弟的画?也不要让他太难看。”
“四幅画匠气都太足了,而且学生们明显是被居磊压着画的,写生画中看不到任何情感……技巧这方面,这四个学生是不错,但比其他那几幅,也不见得更强吧?”王建更小声摇摇头,“我就说我没有选画权,都是不知道参赛作品作者的老师们选的。”
“……嗯,我一个人的发言也拧不过其他老师们的反对啊。”易南昇点了点头。
这边耳语结束,那边讨论也结束了。
《暗恋》和《雾凇冰湖》皆入选,《景山之下》被放回地上。
易南昇抿了抿唇,带学生这种事,还是要谨慎。
有时候学生不只代表了他们自己的水平,也会波及到老师的大众风评。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王建手里已经有了2幅水彩画,5幅水粉画,3幅国画。
王建拍了拍手。
“10幅画已经满了,各位评委老师再看一看有没有漏掉的优秀作品,需要替换的?”
“已经满10幅了?”白清泉忽然挑眉。
“是。”王建笑道。
“这幅。”白清泉说着捏起她一直没来得及选的《雪山落日》,“这幅我觉得也要入选前十的。”
“……”易南昇看了一眼,皱了皱眉,这个画风……果然是白清泉会选择的画。
“这幅也不错,但……画风有些太阴暗了,对于清美双年展来说,会不会气质不符?”有人提出异议。
“我觉得画技基础上,也有点生涩吧?好像是更多精力用在情绪的表达上了。”裘远也皱了皱眉。
“是,单从技术来看的话,这幅《雪山落日》还不如《景山之下》啊。”
“……”白清泉皱起眉,没想到这么多人无法欣赏这幅画。
“嗯,表达的能力是很不错,但画者有点偏科啊。这个画风……不太好说。”
白清泉深吸一口气,忽然有些生气。
如果所有人追求艺术的过程都如此保守,那整个国家艺术的成长得蹉跎多少时间?
她环视一圈,带着怒气道:
“《雪山落日》必须入选前十,这次比赛的结果,体现的是清华美院的审美水平。
“这孩子多练一段时间,基础水平一定不会比其他画者差,但这个风格和情绪表达的能力,却是其他学生耗时多久,画多少幅,都未必能做到的。
“那种审核每个学生基础能力,画的有多细,完成度多高之类的标准,这是每个学校期末考试要干的。
“你这是比赛,是对未来艺术家的初筛,不是工匠评优。”
她言辞凿凿,语气非常严厉,措辞一点也不客气。
场内一片寂静,每位评委老师都皱起眉。
有的是被白清泉的话激怒,有的则陷入沉思。
连王建也收起了笑容,开始认真思考白老师的话。
大学校园也是会给孩子们做美感的引导和学习,并非指教技术。
只是……
白老师的话的确令他深省。
甚至对之前选出的十幅画都产生了些许隐忧,是啊,这种比赛、画展,不是高考联考选学生,也不是期末考试,首要标准是艺术审美,是冲击性的表达,是要最终在画展上能说服和打动那些优秀画作的目标用户。
评出的前十,只有各个都卖得出去,这个比赛才有公信力。
那些来买画的人,绝不会用美术老师般的眼光去审视一幅画。
他们或许会从审美角度去观察画的风格,笔触,但更多的绝对是尝试与画产生情感的连接。
画作必须能牵动他们的情绪,引发他们的共鸣,在某些方面触动他们,他们才会购买。
王建默默翻看起手里捧着的每幅画。
“我看看。”易南昇皱着眉,走到白清泉身边,接过她手里的画,认真浏览起这幅充满争议的画。
几分钟后,易南昇认真道:“这幅画的基础并不能说差,只是有些地方的确为了色彩冲突的表达,舍掉了纵身关系的表现。
“但我大概猜出,画者是故意要这样做的。
“在选择时,他优先考虑了在画作中体现情绪。
“以后多加打磨,应该可以做到两者兼顾。”
他转头看向王建,“我们再重新看一下那十幅画,换一幅下来吧。”
“嗯,各位老师对于未入选的其他画,还有没有其他异议?”王建转头望向摆在地上的画。
大家于是又将所有画重新审视了一遍,尽管疲惫,却仍提起精神,认真分析,专注点评。
最后,评委老师们只将《雪山落日》换进前十,撤下了另一幅水粉画。
前十筛选终于结束,所有老师们都松一口气。
之前觉得应该不难,可做起来才发现,要对每一幅画负责,要做到公正,谈何容易。
“居磊徒弟一幅都没入选……暂时先别跟他讲了。”离开时,王建抱着画,悄声对裘远道。
“嗯,等排名选出来再说吧。”裘远点头。
“后天就要进入冠亚季军的评选了,这段时间真是心累。”王建叹口气,选完冠亚季,可能还要面对许多送学生画作过来的名师大家的质疑,安抚完了,又要开始安排颁奖仪式。
之后再带着来参加颁奖仪式的所有参赛者在北京多个艺术馆参观,再写稿宣传上报。
还要在年前把年后办展的邀请函发出去,再加紧布置会展中心,入选的30幅画统一装裱,摆入展厅……
王建想起来就觉得焦灼。
“居磊的学生一个都没入选……你说沈佳儒老师送过来的画作,有多少入选的?”裘远问。
王建看了看自己右手捧着的前十作品。
所有邮寄来的画作,都有专员负责接收,统一拆包后用纸封包住画作边缘和画作背面贴着的名牌,国画的画幅落款,也要统一遮盖。
到他手里的时候,已经看不到署名了。
是以,王建也不知道沈老师徒弟到底有多少画作入选。
但……
“我听说沈老师收的徒弟,都是全国范围内公认的天才,入选应该没问题吧。”
裘远叹口气,没有接话。
……
……
3天后,当冠亚季排名终于在2个小时的唇枪舌战后落定,王建一直绷着的肩膀,终于得以暂时放松。
他将画作排名写在黑板上,然后开始了激动人心的下一步——
拆去所有纸封,揭掉所有遮盖。
冠亚季和其他7名挤进前十的优秀画手们,终于要揭晓了!
全部拆完,简单扫了眼十个画手的名字,他直接拿起前三幅画作。
“季军,张大爷,啧,张院长的儿子果然入列了。”王建笑着先宣布了季军的名字。
在众人恍然又觉得不出所料的讨论声中,王建又去看亚军的名字。
“亚军,华婕,这个名字还挺特别的。”
她说着将这个名字也写在黑板上,一字一画落在《冰晶中的无数个我》后面。
这幅画如果不是水彩画,说不定有机会竞争下冠军,可惜了评委要考虑所有画作的销路,便安排在了第二名。
但对于一幅水彩画,能有这样的名次,已经算是得到非常高的画坛大佬们的认可了。
写好华婕的名字,王建转头笑着便要揭晓第一名。
在他伸手向第一名画作前,目光忽然落在了第六名的水彩画上。
纸封揭掉后,名牌卡被翻转过来,此刻正面朝上,正好被王建看到。
上面两个字再熟悉不过,他刚在黑板上写的就是那俩字。
“?”他伸向第一名画作的手在空中一转,便落在了第六名画作上。
掀起来,翻到后面看,再翻到正面看……没有错啊。
【木匠——华婕(沈佳儒老师送选)】
画的确是《木匠》,破折号后面跟的名字的确是华婕,也都是沈佳儒老师送选的学生画作。
他又拿起亚军画作,对比两个名牌上的字迹,一样工整利落的字迹,显然签名的人是同一个人。
“……”王建忽然咽了下口水,然后目光呆滞地抬头扫向坐在大会议室里的其他评委老师们。
“?”
“?”
众位评委老师不明所以地回望。
“怎么了?”有老师开口问询。
“……”王建张了张嘴,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怎么会……怎么有华婕两幅画?
叫这个名字的,又都是沈老师的学生,总不可能是两个人吧?
他又将两幅画举到自己面前,不敢置信地看看左边这幅,再看看右边这幅。
这两幅水彩画!居然出自同一人之手????
“……”王建觉得自己完全失去了语言能力。
入选选手公布不得不暂停。
几分钟后,王建完全傻眼了。
不是两幅!
不是!
三幅!
居然是三幅!
出自同一人之手的入选画作,居然有三幅之多!!!
王建呆不住了,他立即打电话给助理导师,让对方把其他入选的20幅没进前十的作品也带过来,全部一一拆封。
说不定这20幅里还有更多更多华婕的作品……
他必须得看看!
他害怕!